“馮禦醫，不瞞您，三月前，女的確是診視過烙…幹爹腿腳的問題，可當時只是剛開始潰瘍，不至於您的這麽嚴重才是。”

念兒嘴上這麽，心裏也是心存僥幸的，畢竟二型糖尿病，因為病人的病時間久了，基本常識都有，所以控制的好，基本上問題不會很大，除非是打破了之前的生活習慣。

這間房間坐西朝東，冬季太陽照到的時間，也就是在這會兒，可由於天冷，窗戶都管著，所以房間裏，反而變得昏暗中透著無比的沈悶。

古人就是這點習慣不好，一到了冬季，就不懂得開窗換氣的道理，現代醫院，哪怕是再冷的天，早上8點到10點，下午2點到4點，期間，都會進行兩次自然通風，目的就是為了讓房間裏有足夠的新鮮空氣。

她也是有心，想去開窗戶換氣的，可又擔心帳中的烙鐵頭，萬一已經風寒了，那麽這開窗通風，就變得好心辦壞事了。

收回了走到窗邊的步，轉身去了床榻邊，對著帳裏低聲問候了幾句。

“幹爹，我是念兒，您醒了麽？”

他們之前，也算是忘年之交了，只是沒有料到，如今再見面，已經得改成叫幹爹了，本來也是件高興的事情，只是不曾想，再見這對夫婦時，兩人都變成了這般模樣。

等待了許久，帳中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，於是念兒又提高了聲音，問了一聲，又等了一會兒後，那床帳中的圍布，才算是微微動了動，然後伸出來一只蠟黃色的手掌。

念兒也沒考慮什麽的，直接伸手去牽住了那只手，而馮禦醫這會兒也過來，幫忙撩起了圍布，憑著那昏黃的光線，她這才看清楚了床榻中的情況。

床榻上很幹凈，亦如這房間一樣，整潔又不失舒適，但就是躺在其中的烙鐵頭，半身蓋著厚厚的棉被，而的位置，都裹上了厚厚的紗布，本該潔白的紗布上，全是斑斑血跡和黑褐色的東西，那股刺鼻難聞的腐臭味道，就是從這裏發出來的。

與烙鐵頭第一次見面時，念兒只看到他一臉的大，身形雖然不上魁梧，可也絕對是壯碩的，氣色瞧著也不錯，尤其是，只有一只是感染的，但如今躺在的這個男人，卻是一臉的病態，身形枯瘦不算，看著都有問題了。

“不對呀，照理有幹娘照顧您，再加上我之前和您過的那些註意的事情，病情不會惡化成這樣才是。”

“無妨是的，只是苦了眉娘了，等了我這輩，是一日都沒享到過福氣啊！得之為我興，失之我命啊！”

一個蒼白而沙啞的響聲，從床榻上傳了過來，也同樣扯動了念兒心裏的那份苦澀，這烙鐵頭之前遇上，也是的這話，而如今，又是這話，感覺與幹娘在一起後，怎麽都沒有點積極的影響呢？

於是伸手想去繃帶，有意去檢查一下腿上的情況，如果不行，早點截肢，或許一切都還來得及。

念兒這邊敢一動手，烙鐵頭的聲音，就高了幾度，就連喘氣的頻率都變快了。

“丫頭啊，我知道你先勸我，老頭我這，哪怕是送了命，也不會砍掉的！”

一聽這話，念兒算是徹底明白問題了，估計是冬日犯病開始後，馮禦醫也是三番兩次的找他們談話過的，可因為烙鐵頭的固執，才一拖再拖，拖到了今天。

“幹爹，何苦呢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，您這腿是不能再留了，何苦再讓幹娘繼續守寡呢？最少……”

“不，與其用這殘破的身，拖累了眉娘，我情願死了，她能再找個好人！”

烙鐵頭嘴裏著這話，頭已經扭到了另一邊，聲音也能聽出哽咽來，但還是倔強無比，就連一邊的馮禦醫，聽了都是直搖頭。

“老朽之前也是一直勸，結果從一條腿的問題，如今變成了兩條腿，造孽啊！這樣的日繼續下去，對他和眉娘都是痛苦啊！”

馮禦醫是這裏年紀最大的一個，所以話的時候亦是直言不諱的，但也能很明顯的感覺到，他這是在用激將法，因此念兒雙眼微微瞇了瞇，也很快笑著附和起來。

“是啊，馮老您的有道理，哎，本來女還想著，先截肢，然後找到合適的腿後，再裝一雙，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，不但能抱住了性命，或許還能保證都有用，可是既然烙鐵頭大叔你這麽，那麽還是別試了，我看幹娘現在這憔悴的樣，心疼的很啊！”

這話可不是在假的，馮禦醫的那點本事，她可是有見識過的，所以只要能找到同血型的活腿，要接上病腿什麽的，應該還是有成功的可能的。

只不過糖尿病這種病，除了終身用藥外，想徹底根治基本是不可能的，更何況烙鐵頭已經是二型的，但好歹，抱住了性命，那就有任何未來可能的希望不是。

念兒這話一出，別是烙鐵頭馬上轉過了臉來，就連馮禦醫，都是湊了過來，他一向信奉的是保守治療，也就是用最有效的辦法，把身體上的傷害，降到最低，可從來沒聽過，還能換別人身上好的東西。

“當真？”

這話是兩人齊聲問的，念兒點了點頭也是很有把握的，比起接腿腳，那絕對比換心臟什麽的，要簡單的許多，所以這種把握最少有八成。

“自然當真，不過烙鐵頭大叔，您得知道，除非是大羅神仙來了，才能百分百保證，不然縱然是女與馮老，拼進了一身本事，也未必能百分百的保證，腿接上去後，一定能恢覆如自己的一般。”

醫療這種事情，醜話是必須要在前頭的，就算是有八成把握，在沒有準備好前，也只能是五成，一切取決於醫療條件外，病人的意志力也是特別需要的。

“此話有理，老朽縱然被稱皇家禦醫，可在這茫茫醫海之中，也不過是一屆學生，畢竟許多連念兒懂的事情，老朽也未必知曉，故而念兒這話的在理，烙鐵頭啊，一切還是由你……”

“不用他決定！我了算！那，不要也罷，只要把人的性命救回來，一切都好。”

馮禦醫還在一旁打邊鼓，想再勸的時候，幹娘已經是拿著兩大盤的素，還有一碗雜糧面，從外面走了進來。

“你個老東西，前半輩，老娘已經被你害的夠苦了，好不容易孩們長大，眼看著苦盡甘來了，你竟然就打算這樣拋下我們了麽？想都別想！”

前幾句話的時候，那聲音還是咬牙切齒的，可是到了後面，又開始忍不住的掛起了淚水，聲音也已經泣不成聲了，聽得念兒心碎不已。

烙鐵頭一看妻進來，於是松開了念兒的手，又把頭轉向了另一邊，不再多看她一眼，念兒則是站起了身來，走到門口，伸手去幫忙搭了一把。

“幹娘，幹爹呢也不是真的不想好好的，只是他不想拖著殘廢的腿，這個我們都能理解，您看，念兒想了個換腿的辦法，如今就是在等一雙適合的好腿，所以呢，也不急著這一時半刻的，您和幹爹再好好商量下。馮老，您先開方吧，我呢，先帶著，回去找重雲，和他商量一下找合適的腿的事情。”

人的感情是很奇妙的一種紐帶，越是神情和親密的人在一起，那種求生的欲望就會更強烈，所以念兒也是有意不想打擾到他們，而且一雙好的腿，健康人誰願意就給呀，所以還是得找重雲，看看牢裏那種十惡不赦的人裏，有沒有合適的。

“誒，還能換腿的麽？孩啊，你這話真的？”

幹娘聽到念兒這話時，雙手都有些顫抖了，還好念兒動作快，不然手裏的東西全被她抖翻了。

“是的幹娘，念兒何時拿這種事情打過趣了，所以您和幹爹好好，現下就是先養好身體，的事情，我和重雲會處理。今晚我們還有事，所以就先行一步了，幹娘，這謝謝了，幹爹，馮老，我先走了。”

念兒著話，拿了一盤，這才轉身離去，的事情，宜早不宜遲，再拖下去，只怕是烙鐵頭連今年的春節都熬不過去了。

從西廂房出來後，天色也漸晚，念兒立刻馬不停蹄的往大帳的方向走去，一路走一步滑半步的，正在經過廚房的時候，恰巧遇上了去送晚飯的玲瓏和方中信。

“王妃，您怎麽自己拿了，給我把，天冷路滑，您可心點。”

“傻玲瓏，你跟我還客氣什麽，也不想想，之前我也和你一樣過來的嘛，走吧，別等涼了，涼了這飯菜和都不好吃了，對了，怎麽方大廚今天的臉色，有點不好啊？”

念兒正和玲瓏著話，結果無意間，發現一旁的方中信，雙眉一直緊促著，似乎有著很重的心思，而且還在一邊，始終沒有開口，所以念兒也忍不住的問了一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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